大宁卫

更新时间:2024-04-12 17:40

大宁卫,明初置,治今内蒙古宁城西,辖今河北长城以北、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以南地。其左为七老图山,右为努鲁儿虎山,北有老哈河穿境而过,土地肥沃,水草丰美,自古为优良的牧场。其北通科尔沁大草原,东通朝阳,东南通三万卫,南通喜峰口,西南通古北口。如《辽志》云:“幅员千里,多大山深谷,阻险足以自固。”自辽以后,皆为北偏重地。

历史沿革

大宁卫,明初置,治今内蒙古宁城西,辖今河北长城以北、内蒙古西拉木伦河以南地。

营州地。虞为营州。夏商时冀州地。周为幽州地。春秋时亦为山戎地。战国时属燕,置狗泽都阳安都白庚都酉城都服虔曰:古东胡地也。在匈奴东,故曰东胡。其后燕将秦开袭破之。

秦属辽西郡。

两汉因之,置新安平县。汉末为奚所据。

三国魏为昌黎郡地《通典》:建安中,魏公操北征,始复旧境。

晋初因之。建兴中,鲜卑慕容廆有其地《燕录》:慕容廆,昌黎鲜卑也。曾祖莫护跋,魏初自塞外入辽西,从讨公孙渊有功,拜率义王,始建国于棘城之北。父涉归进拜鲜卑单于,迁邑辽东之北。晋太康中,廆嗣立。元康四年,徙于徒河之青山,又移居大棘城。建武初,拜昌黎公。太和中,属于苻坚,寻又为后燕所有。隆安初,慕容宝保据于此。其后冯跋据之。

宋元嘉十三年,后魏取其地,亦置昌黎、建德等郡,兼置营州治焉。后属于高齐,为建德、冀阳二郡地齐亡,其疏属高保宁据此。

隋开皇三年,取其地,废郡,仍曰营州。大业初,改州为辽西郡。

唐初为韩库莫奚所据。贞观十九年,征高丽,驻跸于此。诸奚臣附部帅苏支从征,奚长可度帅众内附,因复置营州,并置饶乐都督府府即今卫治也,以饶乐水为名。开元二十三年,改为奉诚都督府。天宝后,府废。咸通中,契丹始大,奚族皆臣属焉。

辽主隆绪统和二十五年,始城其地,实以汉户,曰中京大定府

贞元初,改曰北京路。金末蒙初张鲸、张致兄弟反,建临海

元至元七年,改曰大宁路。十五年,改曰武平路,后仍为大宁路。

明洪武十三年,收复。二十年,建大宁卫,又置北平行都司。二十七年,置驿传,自大宁东路,至广宁四百八十五里,置十驿。郑晓曰:行都司置于惠州。似误。永乐初废。

大宁既弃,天寿山与异域为邻,而宣府、辽东断左右臂,乃调营州左屯卫于顺义,右屯卫于蓟州,中屯卫于平谷,前屯卫于香河,后屯卫于三河。卫设左、右、中、前、后五所,仍隶大宁都司。复设东胜中、前、后三所千户于怀仁等处守备。然诸部落已列我门庭矣。亡何,三卫复判附阿鲁台。终明之世,泰宁、福余常与东合,而朵颜常与西合,为中国膏肓之患,则皆三卫为之乡导也。

历史事件

金山之捷

明初明太祖尺进寸取,专事经营近边地区,向辽东和青海方面延伸,而暂时避免孤军长趋朔北地方。①六年八月,大将陈德、郭子兴等进军答刺海口即现今达来诺尔畔(应昌城,大宁都司境内),打败元兵;②七年,李文忠亲自带兵经略今热河省赤峰,乌丹城方面和绥远省归化城方面;③十二年,著名都督马云再入大宁,肃清了今热河地方;④十四年四月,大将徐达、傅友德等再次平定全宁乌丹城地方。洪武十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,朱元璋谕冯胜,以纳哈出据金山数侵扰辽东,宜于大宁诸边隘,分兵置卫,以控制之。逐取得金山之捷。

宁王封藩

自周秦汉魏以来,前后出师北伐,唯有三道......一道东北发,向中山,经北平、渔阳,向日檀、辽西,历平冈,出卢龙塞,直向匈奴左地,即左贤王所理之地。洪武二十四年(1391年),捕鱼海之战后,有大批降人居大宁都司,因边将市马,拂其所欲,即叛而去。故元左丞相失烈门、丞相咬住、太尉乃儿不花、知院阿鲁帖木儿、辽王阿札失里、会宁王塔宾帖木儿等相继叛明,明太祖于东北置宁王、辽王、沈王、韩王震慑其地。十三 岁的朱权被封为宁王。两年后,朱权前往藩地大宁。大宁地处喜峰口外,属古会州之地,东连辽左,西接宣府,为一大镇。朱权带有甲兵八万,战车六千,所属朵颜三卫骑兵均骁勇善战。朱权多次会合诸王出塞作战,以善于谋略著称。自是屡由此出师北伐,边地益辟。

商屯开中

农业帝国对游牧部落的经略,最大的限制主要是机动性和后勤补给。拥有庞大机动的调动能力才能有机会迂回对方主力,拥有杰出后勤的组织能力才有机会按计划及时前进。游牧部落常常采取坚壁清野,同时用逃避兵锋的做法拖垮兵线补给。朱元璋正是深知此点,故为制衡南下游骑的死命,所以在北部渡漠处广置卫所:亦集乃旧城、镇番卫、宁夏卫、东胜卫(者者口)、开平卫、大宁卫、安东卫(吉林船厂)。并命汉番杂处,“居住顺水草,以便牧放;择膏腴之地,以便屯种。”

洪武二十二年,因大宁初设百事未具,北平行都指挥使司都指使挥周兴言 “大宁军储不给,请令商人纳粟中盐”,明太祖命“凡大宁输粟五斗,给淮浙盐一引。”即开中法,此法将实施千年之久的政府食盐专卖制度网开一面,允许民间商人向边关输送粮食换取食盐经销的许可证“盐引”。由于政策得力,到洪武三十一年(1398年)正月,大宁的积粟已经达到62万石。朱元璋命令无需再向大宁输粟,令商人转粟到东胜等处。朱权“亦以俭约制国,辟圃种树,广令卫士疆理荒野,艺植土物之宜,国用饶裕。”而明代为了强化防御措施,而尝试用“开中法”与“商屯”两项制度动员商业诱因,给后继者留下了宝贵的经验,使清朝得以用明朝的后勤架构作为发展基础。康熙曾特命侍卫吴达禅引于成龙去见被俘的噶尔丹大将吉喇,告之曰:“此公即运米灭尔国之都察院左都御史于成龙也!”史学大师孟森也认为:“明代盐既开中,又兴商屯,既给军又垦荒,孔子所谓‘因民之所利而利之,惠而不费。’真谋国之至计也。”

燕王靖难

明太祖效仿元朝宗王出镇,分封十三塞王镇守北边。洪武三十一年(1398年),朱元璋死,皇孙朱允炆即位,是为建文帝,建文帝即位不久即开始对他的叔叔们进行削藩行动。建文元年(1399年),燕王朱棣发动长达四年的靖难之役。朱棣曾与诸将商议道:“以往我巡察塞上时,见大宁卫诸军十分剽悍。如果我能获得大宁,截断辽东,采用边骑助战,便大事可成啊”,朱棣诈称是因为穷蹙前来求救。朱权邀请朱棣一人骑马入城,朱棣握住朱权的手大哭,诉说自己是不得已才起兵的,求他代为起草奏章谢罪。朱棣居住数日,燕宁自小友笃,朱权诚恳相待,全无防备之心。北平精税部队则埋伏城外,官兵也渐渐入城,暗中勾结三卫部长及诸守军。朱棣这才告辞离去,朱权到郊外为其饯行,伏兵趁机而起,将朱权拥往前行。守将朱鉴抵挡不住,力战而死。燕军“戮其拒命,抚辑其众而还”,“殿下(朱权)谓臣曰:自兵燹后,诸书皆不存”。似乎燕兵曾火烧大宁,或者交战中起火,大宁从此成了一座空城。朱棣对朱权许诺,事成之后,平分天下。燕军的做法也为永乐元年复置大宁时,宁军多逃埋下了种子。

官军为寇

洪武三十五年十月 二十八日,命兵部复设大宁、营州、兴州三卫,凡各卫官军先调辽东等处及在京并有坐事谪戍边者,皆令复原卫屯田。不久永乐元年三月壬午,改北平行都指挥使司为大宁都指挥使司,隶后军都督府,设保定左、右、中、前、后五卫,隶大宁都司,调营所左屯卫于顺义,右屯卫于蓟州,中屯卫于平峪,前屯卫于香河,后屯卫于三河。设左、右、中、前、后五所,仍隶大宁都司。据明实录记载:大宁诸卫官军多逃,于口外相聚刦掠,罪本难容,朕念此辈皆太祖皇帝所养,东征西伐尝奋力效劳。后出于一时畏罪逃聚,衣食无资。遂至刼夺,陷为盗贼,改过无由,可即差人赍勑往谕朕意。既往之罪咸释不问,宜革心悔过,各复职役。此后大宁都司虽然内迁,但是明军依然巡逻大宁地方。明成祖北伐时,到鸣銮戌说:“今灭此残虏,惟守开、兴和、宁夏、甘肃、大宁、辽东,则边境可永无事矣”。欲以功立卫。然“犁庭甫定,榆木变兴”,是指成祖功业未竞,而病逝于榆木川,恢复大宁卫的志愿未得实现。

议复大宁

洪熙时期,即有军士指出大宁都司空旷无守是防线中的巨大缺口,应当将防线重新迁回大宁驻防,并在当地进行屯田。仁宗年间“朔州军士白荣请还东胜、高山等十卫于故地。兴州军士范济亦言:‘朔州(云中郡)、大同、开平、宣府、大宁皆藩篱要地,其土可耕,宜遣将帅兵,修城堡,广屯种。’皆不能用。”

宣德时期,鞑靼、瓦剌、兀良哈三部逐渐南下,鉴于朱瞻基宽河之战的亲征战果,鞑靼羽翼兀良哈逐渐侵蚀明朝边界,西边从开平、宣府起,东边到辽阳、开原,特别是蓟辽边境,侵扰竞无虚月。宣德中后期兀良哈三卫开始在辽宁葫芦岛市西北虹螺山(今名虹螺螺山,辽宁锦西朝道西。已快到近海地区)放牧。有识之士“尝为薛禄计曰:‘开平可田,屯田可也。不可田则易置大宁可也。’”未用。

正统时期,明英宗北伐志在重新振兴,发动以克列苏之战

景泰时期,景泰五年六月二十一日,三卫上书明廷愿附塞居住,为中国藩篱。且乞求明廷用大宁都司废城及甲盾赏赐三卫。如有外侮,愿备前驱。兵部商议后允许三卫将家小在大宁塞二百里外居住,自在牧放。

成化时期,成化二十三年,北虏那孩领三万人马至大宁金山并老河等处,将三卫部下伯颜等抢杀。并掠去畜产万计。三卫俱挈家于近边藏匿,又被北虏追杀。有遗弃老幼,不相顾藉者。明廷闻之心甚恻然,特念兀良哈三卫遭此穷困,勑辽东守臣,允许三卫等家属暂于近边寄居,精壮头目人等,仍在三四百里外驻札防护。其有伶仃孤苦者,量给米布赈恤。遗弃人口,遇有亲人认领,给还完聚。“待事宁之日,尔等仍回原卫,保尔家业,收尔部落。各守臣节,忠顺朝廷。”

“弘治初,(兀良哈)常盗掠古北、开原境”,“(弘治)十七年秋七月,朵颜道小王子入寇大同。上御暖阁,召大学士刘健等议出兵。李东阳言:‘朵颜通潮河川、古北口,距京师一日而近,宜固根本,无远出师自疲。’上深然之”。

“晚明时期,打来孙库达汗率领蒙古左翼20万人马迁往辽东边外草滩,北元汗庭来到了辽西西拉木伦河流域。察哈尔万户和内喀尔喀五部吞并了原兀良哈三卫地区,科尔沁也越过大兴安岭向东扩张,占据了嫩江流域。辽东边外,大凌河、老哈河、西拉木伦河、嫩江、松花江流域的广大草场渐渐都为左翼蒙古诸部所占据,并通过役使女真部落得到了巨大的贸易收入。”朝廷面临来自俺答汗、打来孙库达汗的压力,有朝臣开始意识到大宁的重要性及谋划恢复东胜卫、大宁卫。如刘应节谭纶章潢陈全之吴朴《复大宁河套诸计划》、周弘祖《燕京论》、蔡鼎《旧大宁》。

徐光启针对边防的对象以及不同的情况,提出对北方鞑靼,在有精兵良将的情况下,如其内犯,则以正兵“声罪致讨”。鞑靼如果抵抗,将“犁庭扫穴”,重复永乐时五征漠北的故事。如果他远遁,不杀掠,不深入,只是先靠近边境百里左右,选择要害之地,水草丰盛之处,构筑数座城池,每城以万人进行成守,且耕且战。凭借高墙深池,敌人尽管数万来攻,也不免顿于坚城之下,加以我兵互相声援,城池是不可能被攻破的。然后逐渐向远方哨探,广布恩信,招抚那些归附的人,建立数十座城池,以过去放弃的大宁、开平为塞,东接辽东,西联独石,形成一道城塞相连的防线。这样,不过三五年,过去的土地完全都能恢复,京师自然巩固。

徐光启这一战略思想实为前人所未发,它含有朴素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。从这一观点出发,他要把汉民族的文化输入到蒙古族中,使其尽快进化,尽快走向文明,应该说这对鞑靼是有利的,也是巩固明边防的治本措施。这之前,明对鞑靼的战略基本是剿抚兼施的两手。徐光启继承了这些,但他又提出了更深层次的方略,即“化”,使其“类我”的方略。这就使对鞋靼的战略不仅有政治、军事方面的,还有经济、文化方面的整体战略。这是对明代边防战略的重大发展。

道路里程

废大宁卫。东至泰宁夷卫界七百里,南至永平府边四百五十里,西南至喜峰口边四百八十里,西至开平废卫四百三十里。自卫至京师八百里,至南京三千四百五十里。

京师之西,山内有长泊,周围二百里;大盐泊,周围三百里;小盐泊,周围百里。山高而长,水阔而聚。且其地东接福馀,若招漳潮吴淅水商,远通日本、新罗,则自新罗可以通沃沮,由日本可以通秽貊。秽貊古为渤海东京龙源府,沃沮古为可渤海南京南海府。既通二府,则漳潮水商或经唐恩、浦口,或经秽貊、沃沮,直抵扶馀,而西入大宁。

战略地位

卫居宣、辽之肘腋,为燕、蓟之屏翰。自秦汉以上,皆为中原地。晋室不纲,鲜卑强恣,遂窃其土疆,为中原患。慕容令言于其父垂曰:守龙城以内抚燕代,外怀群夷,肥如之险,足以自保。垂不从而奔秦。其后慕容宝还据其地,立国犹数十年。

唐置营州,镇摄蕃落。天宝中为平虏镇,犄角范阳,襟带辽、碣。安禄山并帅其地,遂成唐室之祸。五季浊乱,营州先入于契丹,因而窥伺河北,拾取燕云。萌芽于朱梁之季,泛滥于弱宋之时。履霜坚冰,信非一日之故矣。《辽志》:中京幅员千里,多大山深谷,阻险足以自固。自辽以后,皆为北偏重地。

明初,分藩置戍,所以东臂辽东,西肘宣府,使藩垣巩固,门庭无觊觎之隙也。洪武十四年,封子权为宁王,守北藩。二十年,命宋国公冯胜等征纳哈出,谕令据大宁塞,分兵列戍,以控制之胜,遂筑大宁、宽河、会州、富峪四城。师出,辄留重兵为守,卒破降纳哈出,寻尽平朵颜三卫地。永乐初,虽徙兴、营等卫于内地,然城守犹存,三卫未敢侵轶。自土木之变,三卫益恣,辽河东西及三岔河北故地辽河、三岔河,俱见辽东,悉为所据,蓟辽从此多事。诘尔戎兵,以陟禹迹,营州可终弃乎哉。郑晓云:永乐初以大宁地尽畀兀良哈,譬之左臂痈肿,则上谷孤孑;后背伛偻,则卢龙单薄;哽其喉吭,则辽海坐隔;扼其胸腹,则陵寝震惊。失计甚矣。诚欲为保边固圉计,而可使宣、辽中绝,诸夷得以裂我险阻,闯我门庭乎。

大定废县

大定废县旧为卫治。《志》云:汉辽西郡之新安平县也。后汉县废。隋末,地没于。唐太宗置饶乐都督府于此,以授降夷酋长。唐末没于契丹。宋景德四年,契丹始建中京大定府,并置大定县为府治。宋王曾《上契丹事》:辽上京城垣卑小,方圆才四里许,门但重屋而已。其南曰朱夏门,内有步廊市楼。城外一望皆长松深谷,所产多青盐、黄豕。是也。金、元仍曰大定县。明初改置卫,寻废。《边录》:大宁城,即辽金时故址,洪武二十二年改拓,有门五,城周十二里有奇。正统以后,故址遂墟。

历史评价

顾祖禹评

顾祖禹:①太祖挈汉唐旧壤,还之《职方》,比于去昏垫而之平成,功烈有加焉。独是大宁设矣,而不知营州为五服故封;东胜城矣,而不知三受降城为驭边远略。岂功倦于垂成欤?抑当时谋国者,无深识远猷之士也。呜呼!创造之初,一或不审,日蹙百里之虞,遂伏于此焉!君子观于履霜之占,童牛之象,未尝不反覆而三叹也!②永乐五年,设交趾布政使司,领交州等府十七、广威等州五、属州四十二、县一百五十七。十一年,设贵州布政使司,领贵州宣慰司一、思州等府六、普安等州四、金筑安抚司一,威略赫焉。然弃大宁,移东胜,虑亦稍疏矣。③据上游之势,以临驭六合者,非今日之北直乎?

说者曰:「昔黄帝邑于涿鹿之阿,幽陵自昔建都地也。太史公曰:学者多称五帝,然孔子删书,断自唐虞。昔舜分幽州,周列燕国,汉唐以来,大都可知也。石晋以燕、云入契丹,耶律德光于晋之天福二年始号为南京。耶律隆绪又于宋之祥符五年改为燕京。及女真得其地,废主亮以宋之绍兴二十三年定都于燕,谓燕为列国之名,改为中都。蒙古铁木真于宋之嘉定八年克燕,谓之燕京路。忽必烈以至元元年复号为中都。四年,更置城郭,而徙都焉。九年,改称为大都路。然则女真因辽、蒙古因金燕都者,辽金元之故都也。太宗而复都于燕也,何居?」

曰:「太宗龙潜之地也。太宗初就封于燕。当是时,蒙古之馀孽犹炽,习见燕都之宫阙、朝市,不无窥伺之情。太宗靖难之勋既集,切切焉为北顾之虑,建行都于燕,因而整戈秣马,绝漠犁庭,亦势所不得已也。銮舆巡幸,劳费实繁。易世而后,不复南幸,此建都所以在燕也。」

说者曰:「天下有偏重之处,幽燕去河洛为远,而去关中为尤远。唐都关中,以范阳、卢龙斗绝,东垂为契丹、奚、室韦、靺鞨所环伺,于是屯戍重兵,增置节镇。禄山乘之,遂成天宝之祸。终唐之世,河北常为厉阶。其后契丹得幽燕,因以纵暴于石晋。女真得幽燕,因以肆毒于靖康。势莫如建为京师,俾禁旅云屯,才勇辐辏,以潜消天下之祸本。况苦寒沙碛之地,莫甚于燕,而天子且以身先之,夫谁敢耽安乐,而避艰难者?」

曰:「是未可以概论也。周都丰镐,封召公于燕,不闻周室之乱自燕始也。汉都长安。高帝五年,封卢绾于燕。十一年,绾畔降匈奴。其时之畔者不独绾,且有燕而亦不能守也。后或为燕国,或为广阳郡。终汉之世,不闻燕之起而为厉。东汉初,祭彤著折冲之略,则戎夷怀畏。迨于末季,刘虞牧幽州,犹能抚循其民,歌思遍于境内。虽篡窃纷纭之际,称雄者或不乏。然革易之初,为乱且遍天下,咎又不独在燕矣。夫渔阳之祸,亦唐自召之耳。使委任得人,而制驭有方,安在禄山之能为变哉!史思明、李怀仙、朱滔、刘怦之徒,相继而拒命也。朱克融之徒,复以卢龙叛也。论者不察其本,遂比卢龙若异域,缪矣!夫王者长驾远驭,不难威行万里。幽燕,禹迹内地耳,乃谓鞭策所不能及乎?且吾闻之,天子有道,守在四夷,勇夫重闭,君子所贵。以万乘之尊,而自临于危险之地,未为长策也。有定天下之劳者,享天下之逸,亦不必寒苦沙碛之地,而后可以建都也。」

曰:「然则幽燕不可以建都乎?」

曰:「奚为不可?人亦有言:「建都之地,关中为上,洛阳次之,燕都又次之。」洛阳,吾无论矣。汉都长安,则置朔方之郡,列障戍于河南。又开河西五郡,以绝羌与匈奴相通之路。唐人筑三受降城,则守在河北。又置安西、北庭都护,则西域尽为臣属,故关中可以无患。及至德以后,河陇之地,尽没于吐蕃,而泾阳、渭北,戎马且充斥焉。然则朔方不守,河西不固,关中亦未可都也。都燕京而弃大宁,弃开平,委东胜于榛芜,视辽左如秦越,是自剪其羽翼,而披其股肱也。欲求安全无患,其可得哉?」「然则自辽及元,何以必都燕京?」

曰:「辽起于临潢,南有燕云,常虑中原之复取之也。故举国以争之,置南京于燕,西京于大同,以为久假不归之计。女真自会宁而西,擅有中夏,仍辽之旧,建为都邑,内顾根本,外临河济,亦其所也。蒙古自和林而南,混一区宇。其创起之地,僻在西北,而仍都燕京者,盖以开平近在漠南,而幽燕与开平,形援相属,居表里之间,为维系之势。由西北而临东南,燕京其都会矣。国家之都燕也,当法汉唐之成算。以开平、大宁、东胜、辽阳为河西朔方之地,乃坐而自削,有日蹙百里之讥,无乃与都燕之初意相剌谬乎?」

说者曰:「以燕京而视中原,居高负险,有建瓴之势。太宗深鉴于金陵之已事,定都于此,实为万世计也。」

曰:「形胜未可全恃。而燕都之形胜,又不足恃也。太史公曰:燕北迫蛮貊,内错齐晋,崎岖强国之间,最为弱小,几灭者数矣。及秦人灭赵,败燕军于易水之西,而国随以亡。臧荼、卢绾、燕王旦国于燕,不旋踵而陨毙。彭宠以渔阳贾祸。公孙瓒以易京覆宗。王浚掩有幽州,幸晋室多故,冀以自雄,而见戕于石羯。段匹有幽州,而仍不能自立也。杜洛周、葛荣、韩婴之辈,旋起旋灭,皆不足道。高开道窃有渔阳,身死而地归于唐。天宝以后,以河北叛乱者,凡十七起。其能免于诛夷,保其宗祀者,不数见也。迨夫李匡筹夷灭于克用,刘守光复系组于存勖,而幽燕卒并于河东矣。契丹倔强者八世,竟败亡于女真。女真恣睢者百年,终夷灭于蒙古。乌在其为险固者欤?呜呼!以燕都僻处一隅,关塞之防,日不暇给,卒旅奔命,挽输悬远。脱外滋肩背之忧,内启门庭之寇,左支右吾,仓皇四顾。下尺一之符,徵兵于四方,恐救未至而国先亡也。撤关门之戍,以为内援之师,又恐军未离,而险先失也。甚且藉虎以驱狼,不知虎之且纵其搏噬;以鸟喙攻毒,而不知鸟喙之即足以杀身也。不亦悲哉!」「然则当去燕京而都金陵乎?」

曰:「金陵可为创业之地,而非守成之地也。局促于东南,而非宅中图大之业也。」「然则建都者,当何如?」

曰:「法成周而绍汉唐,吾知其必在关中矣。」

陈全之评

陈全之:大宁既弃,则开平、兴和不容于不失。宣德中,移守独石势然也。土木之变,独石八城俱陷,独石马营堡一带北当桀部,东际三卫,所恃长安岭横亘,虏难直下。惟太白阳葛谷青边柴沟洗马林渡口,可折墙径入,此正统所以有土木之警也。

章潢评

章潢:天下形势,得之者胜,失之者败。然有形势之体,有形势之用。何谓体,地里险隘轻重之分是也;何谓用,人事规画缓急之序是也。孟子曰:天时不如地利 地利不如人和。地利者,形势之体;人和者,形势之用也......夫京师为最急,则大宁之内徙,三卫之盘据,不可不讲也。宣大次之,则独石之孤悬,丰胜之沦没,不可不讲也。讲大宁,则宣蓟无阻隔,而辽东之右臂伸。讲丰胜,则山陜有交应,而甘肃之左臂伸。此立国之宏规,保安之上画也。而永乐、宣德之间,但知乌梁海之诚欵;开平之艰逺;丰胜之丁口不立,甘心弃土。略不顾惜。得非往事之恨乎。自其变论之,则大宁不可复,而京后之重垣宜设,宣、辽不可合,而和坦,诺延之交构宜防。开平、东胜已沦异域,而宣、大之士马不可一日忘战。而成化、弘治之间,但知和硕之通贡,山海之征商,宣大之凿堑筑敌台。京后之防,一不措之筹策。又非往事之恨乎。夫始也。藉开创之威,东斥大宁,西辟丰胜无难也。继也,藉生养之富,大垣京之盛兵宣大无难也。时日因循,不以为意,偷玩既久,衅孽乃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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